快速赚钱 原来边城瑞丽是如许。 版图线上,中国云南与缅甸接壤的一座小城,国道320的终点。车子颠末无数质朴的村寨、高山,颠末大片的香蕉、甘蔗和水稻田,到达这里——云南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的瑞丽市,而不是时尚杂志的《瑞丽》。 ▴近处是中国,远处是缅甸木姐。郁郁葱葱的山林中,分不清版图线 版图线上的一座小城,远看风景秀丽,走近却是“疯狂”。 一条瑞丽大道是市内主干道,双向六车道,比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州府芒市的马路更宽。门路两侧立着巨幅的广告牌,“直播”“招商”“翡翠”,大大的字,频仍、醒目惹眼。这是瑞丽市最繁华的街道之一。 顺着它走,德龙国际珠宝城、东南亚直播城、京东直播城、样样好翡翠文化产业园、天猫翡翠产业园,另有抖音、快手、拼多多的直播基地,险些我知道的全部电商平台都在这条大路上聚集,另有些没见过的直播基地、珠宝街,也各处竖起了巨细不一的招牌。如许的直播盛况,在北上广都称得上热闹,况且是瑞丽。 白天仍然是宁静的,最火热的是夜晚。 是那“疯狂的石头”。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,瑞丽大道两侧就开始了一天中的“黄金时段”,两侧大楼的一间间屋子逐一亮了起来,绝大部门的直播间会通宵叫卖翡翠,主播们月薪5-10万并不稀奇,他们有各种手段把气氛整夜点满。 而德龙珠宝城里,蹲着摆摊的,坐着摆摊的,站着摆摊的,翡翠和人,挤满整个市场。 不开灯的地方反而是最热闹的,那每每是赌石的场所。不需走近,就能听到声音。 ▴白天的某原石市场,人少,无直播。厥后我们在夜晚的德龙赌石直播市场举起相机,有人用强光电筒照射,提示不要照相 假想一下数百人同时在一个大黑屋里拍桌、叫唤、骂人、拿强光电筒照射翡翠毛料的场景,那就是德龙赌石直播场所的现真相形。第一次见到的人,可能都会受到心灵的震慑。 如果我有一双能飞到空中的眼睛,就可以带你看到瑞丽大道与瑞丽江是完全相同的走向。它们在中国西南最疆域的山群、盆地之间,并排向前。 只是瑞丽江日夜平静地从中国流向缅甸,瑞丽大道却整夜整夜的气氛高昂,人们把玩、叫卖着从缅甸而来的翡翠珍宝。 ▴瑞丽姐告口岸,货车列队从缅甸开进中国国门 01 神奇砍价 “紫罗兰叻,不是白冰的,紫罗兰……” “你要几多嘛?” “三千八!” “三十八!” “呔!”镜头里,卖翡翠的缅甸人摆手,嘴里嘟囔。字幕上写着:我怀疑他在骂我。 “四十!” “五十要不要?”缅甸玉老板给出一个新的价。 “不要!” “卖!” ▴短视频平台上的砍价情节 这条视频的拍摄地,就是在瑞丽。这也是我第一次通过屏幕见到一个缅甸人。 也许你在抖音、快手刷到过这条视频,或者看到过有类似情节:一件翡翠饰品,几千几万的高价喊出来,末了低价几十卖。 它的砍价幅度逾越了我们大多数中国人的生活经验,以至于生出一种滑稽、新颖感,在哈哈一笑中,缅甸玉老板的形象就此根深蒂固。 翡翠固然不止在瑞丽大道。 跨过瑞丽江,到达姐告口岸,这是新中国第一个特殊的“境内关外”商业口岸。一个新天地在等候。 姐告口岸另有好几个大型的翡翠买卖业务市场。姐告口岸,三面被缅甸木姐环绕,一面与瑞丽市区相连。进入姐告,就好像进入了一座中国的缅甸城。 从滨海路到贸海路一直通到国门,上千米的出境通道,沿路有大卡车在列队等候。卡车们的偏向盘险些都在右边,牌照多是MDY(缅甸曼德拉)或者YGN(仰光)。 ▴这位缅甸司机正在列队过关。几分钟挪上一小段,通过国门的路他可能需要走上一整天 街道两旁到处是缅文的招牌,饭馆、理发店、洗车行、小百货。皮肤偏黑、眼睛亮亮的缅甸人随处可见。 ▴夜市里,一位缅甸小男孩一直在看碟片,没有买 缅甸人多的地方,是不是翡翠更多? ——当我第一次走进姐告金色国门前的翡翠市场,看到一排一排珠宝柜台前那一张一张缅甸玉老板的脸时,我以为是如许。 他们的中文都很流利,看到有人走近,纷纷拿脱手镯、翡翠挂件,热情地约请对方看一看。 葛燕是一位从上海来瑞丽的游客,她逛了两个摊位之后,看中了一只翡翠镯。几多钱?缅甸老板出价800块。葛燕还价80块。 “你好好地给(价)嘛,好好地给。” “80块。”葛燕坚持,但明显有一些犹豫。她和朋友说自己看不懂翡翠。 又回价了一个回合,缅甸老板就把翡翠包起来了。 80块成交。 葛燕和朋友飞快地对视一眼。“糟糕,只回40块就好了。”葛燕出门之后说,她没履历过如许的场所,第一次买翡翠,欠好意思像抖音视频里那样狠狠还价。 葛燕的买玉履历,也组成了我对瑞丽翡翠市场的初印象。 ▴厥后我们才知道,没有缅甸玉老板开直播卖货(注:并非文中卖玉的缅甸老板) 但几天之后,当我走进占地面积、摊位密度、人流量更大、翡翠数目更多,比国门市场大上几倍的姐告玉城商群时,我才看到了另一片天地,真正窥见了瑞丽市翡翠市场的一角。 在瑞丽,缅甸玉老板是不少,但中国玉老板肯定多得多。 我们在短视频里总是看到的缅甸玉老板,也许不是真的老板,而是日结300元、500元的演员伙计。 由于这些视频并非真实场景拍摄的,而是“段子”,为短视频账号“吸粉”而演的一场戏。 ▴短视频平台上的砍价情节 我在姐告玉城遇见过正在拍摄类似“段子”的场景。 三个摄影师端着长枪短炮的相机,瞄准一个缅甸青年,他皮肤黑黑,头发黄黄的,戴着耳钉,拿着翡翠,独自出镜,接受镜头之后的中国小哥砍价。 一条翡翠手链开价8888元,中国小哥拿强光电筒抵着缅甸青年的肚子,“50块嘛”。 “你好好地给嘛,好好地给。” …… “卖!”几十块又成交。 戏剧性的末端再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。只是我从手机屏幕前走到了“真实片场”,观感完全差别,一时语塞。但仍然以为有些可笑。 现场的气氛是轻松的。这位缅甸青年可能以为参演的中国小哥有一些放不开,自动过来和他“对戏”,两人再演一遍。 看到我和同事围在旁边,缅甸小哥对我们笑,笑容很和善。拍摄团队的人看我感兴趣,向我夸赞缅甸小哥,说:“他经验很富厚。” 02 “借”石头 姐告有一片玉城,各家范围差不太多,吉茂珠宝城连着姐告玉城、金象珠宝商城、顺珏玉城,但每到早市时分,吉茂来人照旧最早的。 由于这里有毛料市场。 所谓毛料,就是翡翠原石,购置毛料也俗称“赌石”。翡翠原料是被一层石头“皮子”包裹着的,看不到内部优劣。 买家各凭眼光挑选石头,有的能低价捡到好石头,有的花巨款买了一块烂石,切开石头“一刀穷、一刀富”,就是这个原理。 而吉茂毛料市场里来得最早的人,是缅甸人。 他们到了之后,把摊位上的遮挡物掀开,一块一块地把翡翠原石摆上桌面。 险些每块原石上都写着一串“暗码”,一般是字母加数字的组合。这一串暗码都由各家老板自己编码,目的是让每一块石头拥有一个确定的名字,能被分得清、记得住。 不时有人走过来,看到中意的石头就拿起强光电筒去照。有的毛料上皮子被掀开一块,叫做“开窗”,透过它能看到内里的“肉”质优劣,色泽、透明度,有无裂纹。 逛早市,就是图一个早,去得晚了好石头、好卖家可能都被人逛走了。缅甸人不搞直播,却是市场里早起的鸟儿。 “各人主要来看看有没有新的石头,有没有好的。”袁岳说。 他是河南人,来瑞丽做翡翠买卖已经5年,除了玉石加工,其他与翡翠相干的买卖都做一些。他经常早上来毛料市场看一看。 “那么多石头,你都熟悉吗?”我问他。 “不管几多块,谁经常来逛肯定都熟悉了。”袁岳说。 上午10点半,全部柜台前全都来人了,绝大部门都是中国玉老板。此时,吉茂被明显地一分为二。 ▴国门翡翠市场只做游客买卖,薄暮8点,险些全部人都脱离。这是一位友善的缅甸玉老板 在同一层、无隔绝的上千平米大屋子里,一边灯火通明,一边漆黑一片。 一边是翡翠制品市场,一排一排,每隔一米就有吊灯照到柜台上,无数颗大巨微小的翡翠在灯下反射着温润碧光;另一边从屋顶上吊下来一块巨大的遮光板,三面围起,没有窗,没有门,只有偶然出现的电筒强光提示着,谁人暗中的空间里有一群人正在买卖原石。 “虽然都是翡翠,但双方是完全不一样的市场。”袁岳告诉我,毛料买卖有一丝赌的身分,它不能用正常的买卖思维来权衡,而翡翠制品,不管是手镯、挂饰、摆件,都是一种商品,它的代价相对更透明。 站在吉茂的中央,向左看向右看,好像是一边白天,一边黑夜。一个棚子下,两个市场,两个差别的世界。 “你看那些背着书包的人,就是来‘借’石头的。”袁岳带我和同事去制品翡翠市场里四处逛,他抬了抬下巴,叫我看那边柜台。 我不懂什么叫做“借”石头,“她们为什么要借石头?” “都是帮直播间里借的,拿去直播间卖。玉老板给一个底价,直播间能卖到几多看他们的本事。” “打欠条吗?” “不打。拍个照到微信上,借了哪些对话框里记载一下。当天没卖完的,第二天一早又送回来,再借新的去卖。” “能不借吗?” “大部门都借。现在全部都搞直播,靠直播带货,不太敢得罪直播间。”“有人帮助卖货还能不乐意啊?” “借货的人压玉老板的底价,有的压得太低了,拿去直播间里又卖得很贵。” “我去能借吗?” 袁岳笑了,“你借不到,熟人能借。除非你在瑞丽有家门店,他们知道在哪,有可能会借给你。” ▴绝大部门直播间里不囤货,都是“借”货来卖,没卖完还给玉老板 一位背着包的女孩刚跟一个柜台借完货,袁岳就领我走上前,跟柜台老板聊起了天。原来这位老板是袁岳的朋友。 他手边有个手镯的包装摊开着,上面的标签纸写着:10000。“这就是老板给的底价。”袁岳向我解说。 “他们借去卖几多?”袁岳又问老板。 “直播间里,这个要卖3万。”玉老板回答。 只大概到中午,吉茂的早市就陆续歇息了。 有些柜台上仍然摆着玉,老板人已经不见了。由于游客大幅减少,只做借玉的买卖,这个翡翠市场里有的老板只做早市几个小时就撤了。 03 众人直播 “你是不是以为主播都是李佳琦、薇娅那样的?”主播强子坐在原本摆卖翡翠的柜台上,双手撑在双方,笑着问我。 “再不可也该像老罗那样的,是不是?结果没想到我们这儿,菜市场一样。” 看我乐了,他指着对面柜台继续说:“把这一块儿翡翠都撤了,胡萝卜摆出来,白菜摆出来,是不是就是菜市场?” 8月2日上午10点,姐告玉城,强子刚竣事“大夜班”8个小时的直播,嗓子已经发哑,但还留在这里苏息,暂时不计划回家。 我约请他和我聊一聊。 强子是湖南人,一年前由于亲戚先容,从河南南阳到瑞丽姐告做翡翠带货主播。 姐告玉城的主播有男有女,但他所在的公司20多位主播,全都是中青年男性,漫衍在6个直播间里。 ▴姐告玉城里的男主播(注:不是强子) 这6个直播间都是24小时不停电的,3位主播拉满全天。强子一直都是值大夜班,也就是凌晨2点到早上10点的时间段。 直播间里的带货“黄金时段”,是下战书6点到凌晨2点,白天那8小时则是最为冷清的时段。 “以是说了,叫你们现在回家睡觉,下战书6点再来,才能看到谁人热闹。” 强子说,在白天里,姐告玉城还做一些珠宝制品买卖,卖一卖翡翠,另有一些红、蓝宝石、南红(玛瑙的一种)的,一到晚上,柜台上的全部工具都撤了,手机支起,全为直播服务。 确实,我环视四周,此时的姐告玉城里,出摊卖翡翠的老板大概不足三分之一,大部门的台面上空着,另有一些柜台上有人,但支着手机,仍在直播。 有一些柜台上方的招聘启示吸引了我的注意,上面开出的薪酬实在诱人:“收入无上限、月入两万以下勿扰”“主播数名,底薪20000-50000再加提成”,对主播们的要求也都很一致,说来说去不外乎三点:豪情高、控场能力强、有经验者优先。 强子告诉我,他和同事的底薪都是5000元,“这一行谁看底薪,靠底薪别活了。”他们主要收入来源是卖掉翡翠之后的提成。 袁岳之前也告诉过我类似的话,主播的工资与直播间贩卖额直接挂钩。 正由于此,翡翠市场里差别直播间之间存在着“单件售出最高价”“日最大贩卖额”的暗自比拼,各人乐于出来夸耀自己的日成交量,也会去别人的直播间去看、去比。 “比这个,主要是营造一种气氛。” 气氛——几天前在德龙珠宝城也有人如许和我说。 7月31日晚,在德龙珠宝城赌石切开的地方,我看到一饼巨大的锣,随时为切到不错的石头而准备着,为它敲响。 敲锣的人也说,“主要是营造一种气氛。”除了锣鼓备着,另有烟花。袁岳认为是期间变了,已往赌石乐成了偷着乐,想赚石头的钱端赖眼睛,现在则要靠嘴巴、靠气氛,得有声量。 强子告诉我,他所在公司直播间售出的最高价单品是一块52万的玉挂件,这在公司里应该是全部人都知道的事。 “是谁在直播间里买玉呢?”我问强子。 “你不买,总有人买。” “有托儿吗?” 他告诉我每个直播间看似简朴,实在职员众多,除了主播备受青睐,运营也很紧张。 有一些粉丝被他们称为“精准粉”,是通过大数据的计算来吸引到的一些粉丝,这些人是最可能购置翡翠的人。而获取“精准粉”,途径最快是向直播平台“砸钱”。 “直播间里要的就是一种气氛。看着这么漂亮,别人刷刷全都买了,你买不买?”强子说。 “那直播间的退货率高吗?有人告诉我能到60%。”我问他。 “不止。”强子笑笑,就不再多说。 我和他约好,薄暮6点再来。 8月2日夜晚,我再一次到姐告玉城。 纵然之前往过深夜的德龙赌石直播现场,再看姐告玉城的直播,照旧有一种新的打击。 相比于德龙赌石直播的“豪情过分四射”,制品翡翠直播相对要斯文一些,但要点仍然是“豪情”。 有如一间上千平米的缝纫机车间,夜晚的姐告玉城密密麻麻地、一排一排地也坐满了人。 每小我私人眼前都有至少一台手机,最多的有上十台,许多手机一边充电一边插着水冷板,以防过热过烫。 人与人之间并没有太多语言交流,纵然是面临面坐着的人,也只是相互比手势,递工具的时候更多。 反而是这里成百上千名主播,各自对着眼前的手机,一声高一声低,一声“宝宝们”一声“666”,热情约请手机那一头的生疏人,截图、扣1、下单。 “为什么要那么多人聚在一起直播啊?”白天我问过强子。 他照旧告诉我,“气氛。” 人多了,货就多,可以相互之间借动一下。“要是一小我私人在屋子里天天对着那两件,不得播疯了吗?” 夜越来越深,上千人叠加的声量在姐告玉城的上空回荡,回荡。白炽灯下这一片市场,眼前的这几千台手机,所连结的可能是天下各地任何一个角落关于珠宝、财富的梦。 夜晚是主播们的天下,瑞丽是直播间的瑞丽。 ![](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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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[]() 握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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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[]() 路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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